“哎呀，真的全部都恢复原状了。”
两道人影从森林的方向走来，正是王淼王磊兄妹二人，而开口者则是一向大剌剌的妹妹。对于贤者依旧抱持戒心的他们，昨晚并没有睡在贤者安排的房间里，而是进入森林探索了一整夜。
结果则是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袭击，所有他们碰见的灵兽都把他们当作了同类。
“哦，温蒂的能力确实很厉害，竟然能把大战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太让人吃惊了。”
小凡接过了话头，满脑子都是昨天整个森林如同时光倒流恢复如初的神奇景象。
“温蒂作为轮回的观测者，能够短暂的逆向操纵时间，不过这种能力也只能在森林里使用而已。”贤者从树洞里弯腰走了出来，“各位，昨晚睡得可好？”
关于王淼和王磊昨晚留宿林间的事情，她自然是感应得到的，不过她也没指望这两个小家伙初次见面就能立刻信任自己。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出发吧。”
在礼节性的互相问候后，贤者发言道。
“那个，请问，叶祈她人呢？”小凡如此提问道。
“叶祈小姐的话...看来已经回来了呢。”
贤者的话语只说到了一半便被天空中传来的一声唳鸣打断，背着光的方向一道鹰形的阴影正在逐渐放大靠拢，最后带着风压迫降在了小凡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抱歉我来晚了。”
看到叶祈怀里抱的收纳盒，小凡大致明白了她的心情，毕竟那是她父亲最后留给她的东西，不可能不去回收才对。
...
一行人整齐地攀上了温蒂的背部，盘膝打坐，只有叶祈是跪坐。贤者则是凛然立于风中，长发飘摇，目视前方，从她身上透发的严肃氛围迅速感染了身后的众人，小凡不自觉地正了正坐姿。
在他们前方，祖树的躯干愈发壮大靠近，最后充斥了整个视野。
温蒂悬空漂浮在祖树的面前，贤者走上前，单手覆上枝干，咏唱着复杂的灵言，然后七枚印记从六头小兽和沐沐的身上浮现，围绕着她的手掌缓缓旋转，最终烙印在了祖树的躯干上。
一座圆形的大门就此打开，五光十色，从门内向外流淌扩散的气息，与小凡那时使用印记感受到的玄妙力量完全一致，只是存在于门内的，是更磅礴，更加吞噬人心的未知。
“刘凡，刘沐，请随我来。其余的诸位，请稍等。”
贤者说完了这些，率先迈入了门中，小凡与沐沐相视一眼，紧随其后，消失在了光芒的另一侧。
这是他们商讨后作出的决定，关于小艾继承暴食一职的事情予以否决，另一方面则是小凡不放心沐沐一个人接受试炼，自愿陪同前往。
而王磊王淼和叶祈，在小凡他们接受试炼的这段期间将会在整个北之森展开高强度的修行。
试炼的时间可能会很短，也许只是一天两天，但也有可能是一年两年，甚至更加漫长。
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小凡他们各自修炼结束后，他们的战力将达到一个恐怖未知的高度，到那时，他们才拥有夺回村子的资格。
...
“记住，只能按照我的脚印形成的路径行走，除此以外，皆是绝地。不管你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去相信。走错一步，便再难寻到归路。”
进入门内后，跟小凡想的有些不一样，这里像是一个山洞，略显狭窄，大约一次只能通过一人，岩壁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贤者提着一盏煤油灯，向前走去。四周缭绕着不可视的寒气，小凡咽了口唾沫，牵着沐沐的手，小心翼翼地描着贤者发光的脚印缓步跟上。
“呃，不需要完全跟脚印重叠的啦，抱歉，是吓到你们了么？”
贤者走了一段发现身后的两人走姿实属变扭，速度更是慢到令人发指，于是赶紧开口解释道。
听得此话，小凡跟沐沐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切换到了平时的走路姿势。
...
“对了，敢问贤者大人尊姓大名？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可能我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岩壁像是没有尽头，只有小凡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不知终点的路途上，小凡试探性地向着贤者搭话。
“哦，这是我不好，因为实在过了太久了，大概有一千年了吧，已经习惯了别人称呼我为贤者了。嗯...我姓北森，单名一个怜字，可怜的怜。哎，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想的，我看上去很可怜吗？”
贤者带着些许追忆调侃道。
“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趁现在问我吧，可能会对你们接受试炼有所帮助。”
“诶？”小凡和沐沐同时出声。
“这里是轮回之地，所以只要是有关于你们自己本身的事情，都会成为试炼的一部分，趁现在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是很重要的哦。”
贤者走在最前面，不紧不慢平淡地说着相当不得了的话。
“顺便一提，在这里是不能说谎的哦。”怜带着有些俏皮的口吻，回头补充道，顺带还吐了吐舌头。
有那么一瞬，怜与臻灵姐的身影有了一刹那的重叠，小凡在这段时间感受到的微妙违和感有了着落。
现在的这副样子，才是贤者，北森怜原本的姿态，平时的她不得不扮演一个通晓一切的睿智角色，同时作为森林主人的她，也必须维持应有的气度和严肃。所以才会说起话来有板有眼，让人难免感到有些隔阂。
与臻灵姐相反，臻灵姐平时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坑弟弟的不靠谱角色，可是吧...只要回想起那天晚上，月光下臻灵姐提着匕首时的那副复杂表情，就会让人有些心痛。
呃...真的很心痛，毕竟我心脏被刺了嘛...
作为弟弟，他是知道的，老姐有着什么非常重要但又非常痛心的事情没有告诉他。所以才会一直，一直都用那副看上去缺根筋的元气模样为自己打气。
真的，真的，是个笨蛋老姐呢。
...
小凡酝酿了一下措辞，开始了他们的答疑之旅。
“关于温蒂，它不属于大罪神兽之列吧，那它究竟是什么？你之前提到它是轮回的观测者，那具体的职责又是什么呢？”先从比较边缘的话题开始聊起。
“温蒂它是唯一一头没有换代过的神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很多很多的别名，其中最久远的，应该是伊卡洛斯这个曾用名吧。那是它进入轮回之前的名字，据说它生前曾经妄图飞向太阳，可惜最后没能经受住太阳的炙烤化作了飞灰。轮回感念它的勇气，认为它的想法体现了人类最原初的梦想，于是将其认定为轮回的观测者。它翅膀上的两只眼睛，从人类诞生之初，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人类的一切行迹。希望人的灵魂在经历轮回之后，望着这双眼睛，能够回想起他们最初的真挚。”
怜用饱含深情的语气诉说着温蒂的过往，表情中略带些伤感。
虽然怜没有去刻意强调一些事情，但是小凡还是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些问题。
孤独的轮回观测者，看遍了人间的美好与丑恶，只能被永久地束缚在轮回的牢笼里。它翅膀上的双眼，记载着人类的所有历史，换言之，那就是人类的轮回本身。
“温蒂那家伙，真厉害啊...”小凡微笑着感叹道。
“对吧！温蒂对于我而言是既是老师又是同伴的存在。”怜同样回以微笑，“我们活过了漫长的岁月，有些事情已经遗忘，确实无可奈何。但是你呢，刘凡，你对自己的身世又知道多少呢？”
面对怜巧妙的话题转变，小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家伙，脸上分明露出了恶魔一样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呢，不管是你祖上的事情，还是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怜叹了口气，顿了顿步伐，神情有些无奈，踌躇着该怎么去解释说明，表情中还掺杂着些许怜悯。
“没关系的，”小凡苦笑着，“从小时候开始，家里就没有留下过任何有关于妈妈回忆的东西。相册也好，很多小孩子都会有的在门框上量身高的刻痕也好，我什么都没有。”
沐沐紧紧握着小凡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凡回身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但却藏不住微微发红的眼眶里闪烁的泪光。
“所以，如果是关于妈妈的事情，请务必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实，我都会接受。因为，我想，我想要了解关于妈妈的事情！”
话到了最后，与其说是恳求，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那是小凡一直以来的渴望。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的他，缺失母爱的他，自幼起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每个晚上，当别的小孩都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睡时，他却只能一个人在封闭的房间里感受着孤单，忍受着【极念】给他带来的痛苦。
可即便这样，他也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他想妈妈了这种透露着心酸和软弱的话语。一直就这样坚强地，假装没心没肺的活到了现在。
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沐沐，遇到了阿舞和臻灵姐，他还有爷爷，他还有其他的家人。大家鼓励着他，支撑着他，一直走到了现在。
所以，所以的话，我相信自己有勇气去面对真相。
“真是个好孩子呢，看来是我想太多了。”怜松了口气。
“你的妈妈，已经过世了。”
冰冷的真相，一刹那间冻结了小凡的心。
还以为自己变得坚强了，真是可笑。真正知道答案的时候，还是那么无力，那么难受。
小凡垂立于原地，迷茫，无助。
...
“不是的哦，小凡，妈妈一直都守护在你的身边。”
一道微弱却又亲切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那音色中蕴含的温暖，像是能涤尽人心所有的黑暗。
隐约间，有一双藕臂从背后伸出，架在小凡的肩膀上，从后面抱住了他。
飘摇的红发，这个声音，不会有错。
“妈妈！”
小凡回过头来，望着这副陌生但又透露着血脉中的熟悉的美丽脸庞，一把抱住，将头埋入，生怕妈妈会在他一愣神间消失不见。
“是，我的小凡，这么黏着妈妈是要做什么呢？明明已经长大了呢，却还这么孩子气，将来会没人要的哦！”
红发的女性一只手搂着小凡，一只手轻轻捋着小凡的短发，声音轻柔带着一些嗔怪。
“妈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凡脸上满是泪痕，不自觉地大哭了一场，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下，抬头问道。
“这里是轮回之地，妈妈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红发女性说着伸出了左手，身形逐渐向后飘去。
“来吧，我的小凡，到妈妈这里来，在这里，可以超脱尘世，我们母子俩可以生生世世在这里共享天伦，不用再为外界的俗事困扰。”
“怎么了？”女声有些疑惑。
小凡望着那只微弱发光的玉手，垂着头，没有再往前踏出一步。
“对不起妈妈，”小凡抬起头来，目光中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只有泪光仍在闪烁，“我已经，有了非常重要的家人，我不能留在这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少年的脸上阳光与苦笑交织，有着说不尽的不舍。
“是嘛，那样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在那边一个人很孤单。”
“不会的哦，”小凡摇了摇头，再度睁眼时，眼中只有决绝！“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守护他们！”
红发女性脸上带着笑意，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暗灰色雾霭，渐渐消散。
...
“喂，你一个人对着旁边的空气说什么呢？”
怜发现小凡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赶紧往回走来到了他跟前。随着光源的靠近，小凡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下是一串嘎吱作响的木板，而朝着他面朝的方向再往前，是万丈深渊。
此刻的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座吊桥上。
冷汗直冒，小凡赶紧往后缩了一缩。
“你不会是，看到了什么吧。啊抱歉，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刺激你的。不过既然你能回到这里，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吧。”怜的表情带着些许苦恼和自责。
“啊，这并不是贤者大人的错，是我自己，太过傲慢了。”
【傲慢】
这个词出现的时候，脑海中有着什么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金发的娇小身影，纯白的床帘和床榻。
整个世界变得异常不清晰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正在从海底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漂浮感，失重感，还有四肢乱挥无力的挣扎感，瞬间塞满了小凡的内心。
“（一定，一定要拯救她！）”
“喂！”
“啪！”一只手用力地拍在了小凡的肩上，把他拉扯回了现实，方才发生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在了他的脑海中，无论怎么回想都没有一点残余。
“我...失态了，抱歉。”小凡羞赧地挠了挠头，没想到刚刚才经历了波折，马上又掉入了新的陷阱里，接连出错对于他这样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这里离世界祭坛已是极为接近，轮回对于你们的影响将会逐渐达到极致，不用勉强自己。”
怜望了望始终紧握着小凡的手掌，神色中没有一丝动摇的沐沐，侧过头来对着小凡劝说道，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不，我一定要去。”少年的话语显得有些逞强，但是他的意志再没有能被动摇的余地。
“不错的眼神，不过，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也就是多睡上个几十年几百年，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见了这种程度而已。”
（恶魔笑）
“...”小凡老脸一绿。
“开玩笑的，历代只听说过在前往的途中会出现不测，到了祭坛上还是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怜知道玩笑不能开得太过，赶紧补充道。
“（终究是小孩子呀，等你哪一天愿意承认自己所想做的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
“那么继续我们的话题吧。”怜如此提议道。
“关于你的家族，你知道多少？”
走过了吊桥，进入了一块沙地，所幸下陷并不严重。
“家族里的典籍还算比较完整，我平时看得也很多，只是唯独前三代老祖的记载缺失得很严重。”小凡一步三回头，搀着沐沐行走在沙地上，“一代老祖道极，也就是剑勇大人，留下了很多不能考究的传说，我小时候还会当真，但是现在看来很多都有些夸大其词了。”
小凡见怜没有打断他，接着说了下去。
“然后是二代老祖以及三代老祖，当时人界动荡，记录残缺严重，家族中关于这一块所剩文献的记载几乎为零，只粗略提到在一代老祖陨落后，二代老祖带领族人迁徙到了现在村子所在的地方，包括结界都是那时设下的。而他的生平典故没有任何记录，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三代老祖更为神秘，在二代老祖失踪后于危难之际拯救了家族，自此之后杳无音信。四代老祖也就是道山前辈，曾是二代老祖的弟子，但是他对二代老祖的事情只字未提，在这之后的记载都比较全面。”
“嘿~没想到你这么老实，随手一套就把你们家族的秘辛全套出来了。”怜满脸都写着卑鄙二字。
“喂！可是你让我说的啊！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小凡读出怜的表情又是在跟他开玩笑，正准备继续说下来，然而这时怜开口打断了他。
“你们家族所谓的二代老祖，现在有可能还沉睡在世界祭坛上。”
怜冷不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如晴空霹雳，怎能不震颤人心。
“这也是...开玩笑的吧。”小凡表情有些僵硬，嘴角扯了扯，有心去信，可却不敢。
反观怜的表情，则是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也是有事实依据的。”怜咳嗽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大约一千年前，那时我正因为某些原因陷入了沉睡，只能粗略感受到外界的变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轮回之门被打开了两次。”
“如果我的感应没错，第一次闯进来的是名男性，第二次闯进来的则是一名女性和一头狐狸。”
怜看着小凡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你猜的没错，那名男性，正是你们刘家的二代老祖。关于这点，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尽管天机被遮蔽，不能回溯往昔的景象，但在当时却留下了实质性的证据。”
小凡屏息凝神，四目相对，静等下文。
“上代的暴食神兽曾与他交谈过。”
相当强力，直接有效的证据。
“等等，你说交谈？是那种语言不通的互动还是...”
“不，那位老祖虽是剑士出生，但似乎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通晓守护者才可习得的【兽心通明】，从而与灵兽流畅地对话。”
“真是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老祖啊。”小凡抹了把汗。
关于职阶所赋予的特殊技能有多难习得他还是很清楚的，而那位老祖不仅是位站在剑道巅峰足以带领整个刘家度过动乱的豪杰，同时竟然还能兼修其他职阶的技能，真是可怕。
“那老祖他有留下什么重要的信息吗？”小凡提到了关键点。
“在那之后不久，暴食就进入了轮回获得了重生，也就是你遇见的那头小老鼠。它遗忘了大多数的记忆，剩余的记忆也比较残碎，只是模糊地记得有这件事而已。”
怜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惋惜。
“第二次闯进来的女性身份无从得知，而她所带来的，正是这一代的爱欲。”
怜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小凡身后的沐沐，像是能看穿她的前尘往事。
小凡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了怜的视线，“那么，这些事情跟我的母亲有什么关联吗？”
“哎，”怜叹了口气，“你们一族的天赋，敏锐得有些不讨人喜呢。”
小凡察觉到怜从早先到现在根本没有说出过任何实际有用的情报，不管是母亲的死讯也好，还是家族老祖的末路也好。前者几乎符合小凡内心的预感，根本没有价值。后者更是如同说书，讲了一段轶事。
纵观整个谈话过程，怜的这些说明更像是为了某个结论而做铺垫。
“首先得纠正一下刚才关于那名闯入女性的说法，她的正体，我多少是有些推测的。”怜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常的表情，根本不顾小凡脸上大写的“你这个大骗子”接着说道，“我有说过我多少能感应到一点外界的状况，从那时轮回中的灵魂中，统合包含了一股信息，说明这是当时大多数人所知道的一件事情，也就是所谓的著名历史事件，所以我才能机缘巧合下记下。。”
“刘家当代族长，身边养有一条妖狐，伴随他征战一生。那妖狐杀戮滔天，每杀一人，身上就会出现一条殷红色的符印。他还有一个女儿，但却不为人知。直到后来他神秘失踪，他的女儿出面平息了动乱，带着妖狐一同归隐。”
“我整理了一下这段信息，大体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很有可能那名女性，就是你族的三代老祖，而那头妖狐，很可能就是被带来此地的爱欲。”
“历代之人寻求此地，其所为何？莫过于长生！那两人来此后便再未离开，这点我可以肯定。”
听到这里，小凡不禁咽了口唾沫，背脊有些发凉，他好像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此时怜的表情愈发神秘莫测，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你的母亲，身份特殊，而今也不妨告诉你，她是以你族三代老祖细胞加入魔王因子改造后的变异体！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你是魔王的后代！你可曾记得为何你出生时身处地牢！你可知为何你的祖父不愿向你透露丝毫关于你母亲的讯息？！”
一块块冰冷的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里，与怜所说渐渐重合。
“二代老祖，所图甚大！人的肉体会腐朽，而灵魂在这里却不会！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到来已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与他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你，拥有魔王的潜能，是最佳的新生容器！”
“一旦被他夺舍成功，他不仅将会获得新生，或许还能获得足以匹敌魔王的力量！而他的战兽在这个时刻也出现在了此地，岂是巧合？”
“你认为，你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与沐沐的相遇，真的都是偶然吗？你带着沐沐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他平白做了嫁衣。到那时，你非你！她非她！借由你体新生的二代则会与重生的爱欲冲破轮回，再战苍穹！”
怜说的每句话都会让小凡的精神世界发生一场大地震。
“（魔王后代？夺舍重生？沐沐（爱欲）在轮回中等了千年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容器，都是假的，哈哈，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别人给予我的，都是安排好的，哈哈哈哈哈。）”
小凡的信念出现了无数裂痕，此刻的他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动摇！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狰狞又可怕的笑容，而他脚下的沙地正在缓缓下陷，立刻便淹过了他的膝盖。
一缕缕暗灰色的雾霭，正在飞速的聚拢而来，远远看去，似是形成了一个倒置的漏斗，狂猛地倾注在小凡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指骨接近野兽的小手穿破迷雾，紧紧地握起了小凡的手掌置于两人的鼻息之间。
“不是的哟，”少女近在咫尺的俏脸上满是泪痕，她美丽的竖瞳里充斥着因为不受信任而产生的委屈与不安，“我所深爱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不管什么轮回转世，夺舍也好，重生也好，如果小凡会消失的话，我绝对会跟着一起消失！”
沙子已经没过了两人的腰际。
“不，沐沐的话没必要和我一起消失，毕竟我本来就是...”小凡的双眼中有了些许的挣扎，他在自暴自弃的黑色漩涡中已是下陷得太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没办法把他拉出来。
“不准再给我说傻话！”
唇与唇印在了一起，沙子漫过胸脯，越过肩膀，只有两颗头颅还**在空气中。舌与舌疯狂交缠，撕裂理智。
“（真的，都是假的么，这滚烫的热泪，这带着炽热把我的大脑搅得天翻地覆的小舌，都是假的吗？）”
身体停止了下沉，沙子堪堪抵住了两人的下巴。
...
“哟！真是火热啊这小俩口子。”
一团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小凡和沐沐的脸颊，晶莹的拔丝黏连在两人的嘴角上，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两人小脸通红。
“真是够了！贤者大人你又故意看我们笑话！你这个大骗子！”大脑恢复运转的小凡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
“谁知道呢~不过还是恭喜你们通过了沦陷沙狱的考验。”怜蹲在近前，不置可否，盯着小凡的嘴唇看了会儿，“哎，所谓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就是这个原理吗？”
小凡原本对怜的目光还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是顺着对方的视线，他发现，从自己的嘴唇开始，一条条血色的细线蔓延向身体的各个角落，而沐沐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只是现在这些血线正在飞速的消散，不知是真的消失，还是隐匿了起来。
“普通的接吻肯定是不会有这么神奇的效果的，”怜看着小凡一脸疑惑的样子，开口解释，“那孩子，在无意识中激发了爱欲的力量，这才把你从自毁的边缘拉了回来。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人，是不会让爱欲承认的哦。”
两人一起望向因为过度使用了力量而睡着了的沐沐，少女的俏脸上，洋溢着幸福却又带着一抹决然。小凡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被灯光照亮的怜的侧脸，那是羡慕吗，还是怀念呢？
怜的表情，是复杂交织的苦涩。
远远能听到浪潮的声音，带着湿气的风从远方吹来，将怜的长发吹起，怜自然地挽了挽秀发。
略显娇弱的蹲姿缭绕着迷雾，缥缈似幻，那股无形中散发的气质，透露着抗拒。
...
“哦对了！请问什么时候能把我们两放出来啊，这个样子，只靠自己上不去啊。”
面对小凡的问题，怜起身就欲离去。
“喂！不要这么冷漠啊！我承认先前骂你是我不对！”
“哦我忘了说了，这是考验的后半部分，请通过自己的努力克服吧！顺带一提，我绝对没有生气哦！”
怜露出了核善的表情。
“你这明明就是生气了啊喂！”怜的表情逐渐核爆，小凡的喊话到了后面渐变成了小声嘀咕。
“那就让我在你身上做个沙雕吧！然后你自己再用你的拐杖想办法从洞里把自己挖出来。”
“请不要趁机讲黄段子！”
...
经历了激烈的口水战后，算了算时间，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否则错过了潮落，将会为到达世界祭坛平添几分危险。
达成了休战协定，小凡背上沐沐跟着北森怜继续踏上了去路。
“贤...怜，你先前说的话，有哪些是真的啊。”
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这是协定的一部分。
“这需要你自己体会。”怜的表情再度神秘莫测了起来，“但有些事情你可以放心，有我在，我不会允许忤逆轮回的罪行出现。”
简单的话语表明了怜的态度，这是在变相说她会负责小凡和沐沐的人身安全。
对此小凡略微感到了一点安心，至少怜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仅此足以。
...
“哗啦哗啦。”
接连两脚踩入了水中，小凡下意识地停下了步伐，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的怜同时停下了脚步，并转头进行说明。
“这里是通往我们此行的终点，世界祭坛的最后一个关卡，原初之海。”
到了这里后，就算不借助煤油灯也能看清四周的景物。海面上不时会浮起星星点点的光源，一直上升到未知的星空中。
那是一团又一团纯净的灵魂，呈现出各种形体，不时变换，有猫有狗，有狮子有老虎，同时数量最多的，则是人类。
“好漂亮啊。”小凡由衷感叹道。
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着蓝色的烟火，有着说不出的浪漫。
“话说回来，怜你手里的这盏煤油灯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有这么多灵魂被吸引过来了。”
大量的蓝光聚集过来，使得小凡有些手足无措，一想到先前的经历，显然这盏灯有大问题，赶忙开口道。
“这盏灯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它里面的燃料。”怜的情绪显得有些低沉。
“诶？”
“这盏灯的灯火，亘古不灭。因为里面燃烧着的，是温蒂第一世的残躯。因此在这盏灯的灯光下，将会获得堪破迷惘，不惧轮回的加持。”怜右手提着煤油灯，左手一挥，“去吧，迷途的羔羊们，莫要再犹豫，去寻找你们的新生。”
蓝色的光芒们听从着她的指引，飞向遥不可及的星空。
做完了这些，怜转换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一路上若非有此光庇护，我们根本连那个山洞都走不出来，轮回的力量会让我们迷失在此地。”
小凡稍微思索了一下，提议道。
“如果我们并排走的话，是不是就能共享更多的光束了，这样也能节约不少时间。”
这是小凡通过经验得出的结论，一路上离光源最近的怜从来没有遇到过危机，而与他们隔着一个背影的小凡与沐沐则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对于他的提议，怜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
“这是试炼的一部分，禁止作弊！”说着还把煤油灯往怀里抱了抱，一副你别跟我抢的表情。
“（其实这家伙，没了光源会比我们俩更惨吧。）”
经过一路上的观察，小凡能看出怜有很多心事，哪怕她隐藏的再怎么巧妙，有着臻灵姐这个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小凡还是能有所察觉的。
只是察觉归察觉，他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强求怜自己来说，因为他并不想让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相信如果他们是伙伴的话，迟早有一天，怜会主动跟他解释的。
...
“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嘛。”潮水没过小腿，小凡他们继续着行程。
“那是因为你们俩还太小，认识的人比较少。原本在这片原初之海中，若有活人踏入，未能被轮回净化的灵魂将会遵循因果把此人拖入轮回。”怜说起话来，不知为何带着一股阴风，“不过嘛，从沿海一带到中心，灵魂的年代就越久远，既然在近代的外侧都没有与你们相关且滞留在此的亡灵，前往深处几乎就没有危险了。”
正当怜这么说着，前方蓦然间海浪惊天！
一头由无数人类躯体组成的人形怪物，从大海中钻出。
“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融合怨灵！”怜后撤了一步，将油灯提起照清了前方的情形。
怪物约有四五丈高，通体密密麻麻纠缠着人体，那些灵魂，还在不时发出哀怨的嚎叫，尖锐刺耳。
“这是谁的因果？”怜回头扫视了一眼小凡和沐沐，很快得出了结论。“看来不得不由我出手了。”
怜吟唱着灵言，油灯内的火焰突然大涨，穿破油灯的束缚，化作了一头展翅的火鸟！它的啼鸣声，使得整片原初之海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震荡。无数潜藏在海面下不愿进入轮回的怨灵，从他们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他们的前尘往事，而这一切，都在火焰下化为灰烬，他们的一生因此得以净化终结。
怪物的身体被点燃，一具又一具人体从其身上砸落回海中。它凄厉地咆哮着，显示着它的愤怒与不甘。
“真是相当强大的怨气，既然现在的爱欲无力承担此因果，那么就由我来解决你好了。”
怜将手往前一推，火焰愈发高涨，到得最后，怪物的躯体分崩离析，溶解在了海中。怜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脚下一软，往后倒了下去。
在她身后无力插手一直注意着整个战局的小凡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
煤油灯悬在小凡脑袋的前方，指引着方向。怜趴在沐沐的背上，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看上去很瘦弱，实际上力气还蛮大的。”
“你知道你很重就好。”
“喂！你对一位女士在说什么呢！真是失礼！你这小女友肯定比我重多了！”
“胡说！就算再给我来十个沐沐，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费力！”
“你这个小混蛋！”
短暂的拌嘴后，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又同时大笑了出声。
...
“怜，你一路上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什么啊，原来你还在在意这些事情。”
“会在意是肯定的吧，毕竟这关于我和沐沐的未来。”
“哦，原来是在担心你这小女友呀，明明人家刚刚还在为你们挺身而战呢，你竟然就怀疑人家！人家好伤心哦，哭唧唧。我抗议，拒绝区别对待。”
“这酸溜溜外加一点撒娇的措辞是怎么回事，您老可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疼疼疼。”怜的绣花拳头一下一下敲在小凡的脑袋上，当然没有任何攻击力。这种亲密的行为，让小凡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反正迟早也要告诉你的，现在也没差了。”怜在沐沐的背上蹭了蹭，嗅了嗅少女的体香，在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一跃身回到了她原本的领路位置。
面对她这种刚刚还在装病下一秒就生龙活虎的家伙，小凡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我还记得我说过这里不能说谎吗？”
“哦，可是如果这句话本身就是谎言的话...”
小凡望着怜严肃的表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喂喂喂，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凡向后踏出一步，显得有些动摇。
“你还记得，一路上你说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怜质问道。
“诶？我说谎了吗？”小凡一脸不解。
“哎，真的是拿你没办法，”怜右手提着油灯叉腰，左手扶额，“你一共说了三次谎，第一次是问你母亲事情的时候，你那时候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可你还是咬牙问了我这个问题，你的心情说谎了。”
“第二次，你谦虚地说是自己太过傲慢，事实上你并不认为自己傲慢，只是礼节性地回话，所以你又说谎了。”
“第三次，你明明很想被沐沐拯救，但是你不仅口嫌体直，而且还不断否认自己对沐沐的感情。”
“说的谎越过分，你陷入的轮回漩涡越深，前两次你还能自己挣脱出来，第三次的时候效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怜看着小凡一脸吃瘪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愈来愈盛。
“可是，难道你没有说谎吗？我不相信！”
“哎呀，狗急跳墙了么？自己说谎了，还要强行给别人扣帽子，真是坏孩子呢！”
（恶魔笑）
“咳哼，”看着小凡委屈巴巴的样子，怜好心解释道，“这是一种谈话技巧，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但是组合起来的信息却未必为真，因为这里面大多数的内容都我的推测，也许与真相会有出入，但是对于我个人而言，我没有说谎。”
“好啦，是我不对！刘凡哥哥，大人有大量请宽恕我吧！呐？”
怜见小凡的表情依旧低沉，一脸坏掉的样子，无奈下不得不通过卖萌来抵消自己的罪行，真是耻辱啊。
“哼哼，刚才这句话竟然没有说谎吗？”小凡嘴角上扬，垂着头，唇齿间泄露出邪恶的笑声。
“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完！全！复！活！
“嘁，弄得我好想泥水洗嘴。”
看着小凡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怜抱怨道，结果话刚说完，她就失去了落足点，整个人掉进了海里。
...
“咳咳咳，你看到了么，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阿噗。”
怜被小凡从水里拉了起来，嘴里不时喷着水柱，很难想象在这种只没过小腿的水里怜会溺水。不过在拉住怜的手臂的时候，小凡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扯力，应该不是演的。
“姑且就相信你吧，”小凡轻轻拍着正在咳嗽的怜的后背，“但是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跟我绕弯子！别种意义上的说谎也严格禁止！”
“好了好了，我保证。”
刚说完，怜就又溺水了。
“........”
“救！...啊噗噜噜噜噜噜...”
...
小凡与怜的话题进入了死循环，结果就是怜一路上溺水了不知多少次。
“为什么要撒这种慌呢？”小凡无奈地问道，很难理解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执念怜会不顾危险一直死咬着不放。
“让我稍微解释一下吧。”怜又吐了一口海水。“你方才的要求，等于是让我从今以后跟你**相待，你懂了吗！白痴！”怜俏脸通红，大骂道。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为难你了。”面对怜的怒火，小凡做出了退让。
怜没好气地盯了他一会儿，这才罢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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